秦建平（以下简称秦）：壁画系这次换届班子变化比较大，相对都比较年轻，新一届班子怎样做好“接着做”的文章？
 
唐晖（以下简称唐）：我们这个班子应该是学校最年轻的领导班子，专业结构也比较理想。我们接替了曹老师那一届班子，从一开始是抱着“延续”的想法，没想有什么大的变化，这也是我们的一种态度。往往新任班子上来，就把前任的东西都推翻，这不是我们推崇的。应该采取一种递进的方式，就是要把前任一些好的东西发扬好。当然，这种“接着做”不代表没作为。曹力老师本身特别强调传统工艺，他自己这些年也在研究这个，所以我们这一届班子就从这个着眼点上推动传统往深化发展。
 
秦：怎么做好“深化”的文章呢？
 
唐：壁画系在传统这一块最重要的一个衔接点就是材料。中国传统材料，比如漆画工艺，任何一个专业都放不进去的，只有壁画能够延续这样一个材料教学；再比如景泰蓝掐丝工艺，这个也是可以在壁画系延续的；再比如，锻造工艺，这个跟雕塑系有重叠，但不一样，两种性质。把这些民族文化传统真正在教学体系中建立起来，这体现我们壁画教学的特色。壁画系至今没有成立起独立的材料工作室，现在最大的瓶颈就是空间太小，也可以说是在中国几大美术学院里壁画专业里面条件最差的。做这些材料没有空间是实现不了的，比如漆画、镶嵌等，都是有污染的，必须有足够的空间。如果我们到百年校庆时，要建成一流的美术学院，以壁画系目前这样一个材料教学结构是不匹配的。我们现在期待利用燕郊校区新的教学空间，把材料工作室建立起来。

还有一种体验式工坊可以探讨。我出国时见过一个旅游点的手工艺工坊，把一些传统工艺集中在一个地方，工匠本身也在里面做一些事，也对社会开放，游客可以体验。这个也是制造社会影响力的好办法，也可以卖门票，同时养这个工坊。这种方式值得借鉴，材料工作室花费是很大的。
 
秦：这从个着眼点出发，就是要把中国壁画的传统做深入做扎实，那么面向未来呢？壁画怎样定位？ 
 
唐：这也是我和班子以及老师们正在思考的问题。我们新一届班子上任后去看望侯一民先生，他赠给我们一句话：壁画系就是壁画系。就是让我们坚守，对壁画要建立自己的信心。这种信心在我理解首先来自壁画的原意。壁画这个词最贴切的英文翻译是mural，即墙壁上的装饰，是跟墙发生关系，装饰我们的环境。壁画是平民艺术，我们就是要从它的本意上去思考壁画和我们生存环境、和社会、和人类未来的关系。如果你去过巴黎，这个城市所有的边边角角都是被装饰的，所有的线条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，再看人民大会堂，里面墙壁、墙角、门楣等都有精美的装饰，许多细节处理得很感人，这都是请专人设计的。而现在城市里一片片的楼群，边角装饰粗制滥造，环境更是毫无艺术气息。我们坚守“壁画”，就是要承担起这样的社会责任，为美化我们生存的环境贡献人才，这一使命任重而道远，我们也要鼓励学生“为我们的环境而学习”。
 
秦：从这个定位来说，壁画系未来发展空间是巨大的，那么置身36365路检测中心大的学科框架下，如何突出壁画的特色？
 
唐：就整个中央美院专业范畴来讲，壁画应该是最接地气、最有特色的一个专业，我个人身上壁画情结很深，当初我从湖北美院附中报考中央美院，就是冲着壁画来的。我们要坚守它，要有办百年系的决心，我们身后有两千多年的传统，就美院本身的传统也有着深厚的底蕴，国徽、团旗、人民币的设计等新中国建设进程中里程碑性的贡献，周令钊、侯一民、李化吉等丰碑式的艺术家，改革开放后的机场壁画，这样优秀的传统，也给了我们坚守的决心，我们有责任引导每一位同学弄清楚“为什么学壁画”。 

其实，国画、油画、版画等都属于一些画种，但壁画不能称为一个画种，是综合性的跨界艺术，囊括了雕塑、油画、国画等几乎所有的绘画种类。壁画系培养的学生不只会做壁画，一部分成了艺术家，一部分服务社会。在当代艺术领域里活跃着一批壁画系出来的优秀艺术家，比如刘野、李天元、谢墨凛、萧昱、李尤松、李薇、袁欣等。一些新毕业的青年学生也非常活跃，像艺术北京这种大的艺术展，参展的青年艺术家很多是壁画系出来的。壁画系学生思维活跃，很关键的一点就是在学习的过程中接触面很广，接触多种材料、多种媒介，创作思维也就比较活跃。壁画其实是纯美术和设计连接的一个专业，我们的教学就是要为学生的成才提供多种可能性，努力让他们成为多面手。
 
秦：就是说壁画人才培养不仅仅局限于“实用”与“装饰”，在当代也有了更大的成才空间，那么怎样把握好纯美术与实用的关系呢？
 
唐：壁画并不是一个纯应用门类，比如说很多其他的专业现在都在跟当代艺术、跟国际接轨，壁画其实很容易做到。现在很多发达国家，城市里不起眼的边边角角，都能看到很好的艺术，这些既是装饰，也是艺术。比如，一种新兴起的“街艺术”（Street art）非常有意思，这是我去上海的时候看到的，是一个法国艺术家在一片即将拆迁的废弃的小区做的，非常精美的艺术作品。这样的艺术家有一批，主要在欧美。他们在城市的街角做出很精致的艺术，比如在巴黎，就有艺术家在墙上贴一小片的马赛克，贴成一个小人儿，很美。这就是一种墙艺术，这跟以前说的涂鸦不一样，涂鸦都是程式化的复制。这类艺术家跟当代艺术是很吻合的，有一个艺术家叫ZR，他参加过很多当代艺术展，他把城市里面老年人的形象喷绘成巨大的画贴在墙上，很震撼。他的学术主张很前沿，也很流行。当代艺术走到现在，如果仅仅局限于美术馆里那个装置，普通老百姓越来越难理解，而这样一种开放的艺术形式让人们觉得特别亲民，更像一种平民艺术。我们正在筹划一个“街艺术”的展览，把目前知名的36位艺术家都请过来，会进行现场创作。把这样一种最新的艺术带到美院，对壁画的学生也是一种促进。学校对这个展览也很支持，我们也在积极寻找展示的空间。也许我们会申请在美院的某一面墙上做一个很美的墙艺术。
 
秦：您前面谈了如何做好传统，又谈了很当代的“街艺术”，我理解壁画的发展空间是无限的，那么对于目前的工作室教学结构是如何定位的？
 
唐：我们目前除了基础工作室、材料工作室外还有四个方向的工作室，王颖生老师负责的第一工作室方向非常明确，主要是石窟大型壁画的修复，他们积累了很多经验，也是在国内做得最好的；孙韬老师负责的第二工作室，主要是公共艺术，他本身是列宾美术学院毕业，就是学的大型壁画，比较强调重大题材或者主题性的绘画，比如地铁壁画的设计；第三工作室由我来负责，偏重于当代，注重于探讨在壁画这个领域里传统材料、工艺跟当代结合的问题，更强调个人创作，探讨未来壁画发展的方向；第四工作室由武艺老师负责，他们更多的是从传统技法出发，与当代接轨。四个工作室构成，一、二工作室更接近社会工程和社会实践，三、四可能侧重实验创作研究。当然，未来如果有大的集群公共艺术的话，壁画系会协同作战。过去很多年壁画不参与投标、不接工程，只接受委托，我们新的领导班子定下一条，要主动走出去，改变与社会的被动关系，我们也有责任改变中国壁画、包括环境艺术的现状，要把学术带进去。从先进国家的经验来看，重要的公共艺术作品都是邀请著名的艺术家来完成，而不是招投标，以保证艺术品质。中国未来应该朝这个方向发展，现在许多有品质的酒店就把大堂、走廊变成了艺术空间。我们也有责任引领，所以我们要求学生要把自己当成一个艺术家来看待，而不只是干“活儿”的匠人，对于公共艺术也不能看成一个活儿，而应该是去创造一件作品。

宣传部 宋曼青/编
2015年4月28日